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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矿区骄傲”马英湖

日期:2016-12-12    来源:    作者:郑守国 赵宇飞 邢秀芬

  翻开煤城七台河的发展史,沉甸甸的历史厚重而尊严。尽管时光隧道进入了文革动乱的十年,但那个时期,煤矿工人炽热的报国情怀没有一丝衰减,什么多、快、好、省,什么阶级斗争为纲,都没有影响产业大军“宁让汗水漂起船、不让国家缺煤炭”的雄心壮志。

  “国家缺煤炭,矿工拼命干。”那时的煤矿工人就是特别能战斗、特别能奉献,在那个时期的矿区历史上,涌现出了矿山英雄马英湖一班背煤24吨半的劳模奇迹。

  马英湖是七台河矿区的骄傲,1934年生于勃利县,中共党员,曾任新建矿工会主席。1958年9月参加工作,是新建矿第一代创业者的杰出代表。当过采掘工人、副井长、副区长的他,在井下连续工作十七年,一天下三次井,在井下工作十几个小时、连续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儿,常常是妻子送饭到井口。

  马英湖干工作从不叫苦叫累,所在段队经常创高产、破纪录。1959年10月,他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,进京参加了全国“群英大会”,受到中央领导和原国家主席刘少奇的亲切接见。

  主席接见过马英湖

  1959年国庆节前夕,全国“群英大会”在北京召开。刚刚开发的七台河矿区,选出一名劳模代表出席全国群英会,他就是24岁的矿工马英湖。

  大会结束的那天下午,原国家主席刘少奇接见参加会议的英模,并同部分英模亲切交谈。一位浙江籍的英模对刘主席说:“马英湖是煤矿劳动模范,他一天能用麻袋背出24吨煤。”刘少奇同志笑着握了握马英湖的手,亲切地询问:“是吗?”马英湖激动得满面赤红,同时,也带着羞愧连连说:“没有那么多,但我拼命背了。”刘少奇笑了,重重地在马英湖肩上拍了一掌说:“你很实在嘛!” 

  终身难忘的一刻,千斤难买的五个字,铭刻在了马英湖的心中。合影留念后,在宿舍里他彻夜难眠,在日记本上写下五个大字:做个实在人。

  马英湖不实在吗?

  1957年没进矿上班之前,马英湖在勃利县一个农场喂猪。有一天,因照料不周,一头母猪压死了三头小猪崽。工友怕担责任,就对马英湖说:“就说猪得病死的。”马英湖没有这样做,而是掏出18元的全月工资交给集体,赔偿了全部损失。这年9月,他来到七台河东风井,成为每天手擎蜡烛、身背麻袋、拄着一尺高的木棍从地下往地面背煤的矿工。

  别人背一趟煤,马英湖背两趟。一天下来,他背的煤比三个人背的还多。于是,工人中流传出一句话:“马英湖背煤,气死绞车工。”就是说“马英湖干的工作量,胜过小绞车。”

  一位“秀才”为马英湖总结经验:“细算下来,你一天能背24吨煤,真了不起。”马英湖说:“那是一个半班的量加到一起了。”“秀才”说:“不要谦虚,要再接再厉。”后来,马英湖一天背24吨煤的事迹上了广播,马英湖满身是嘴也说不清,只好说:我拼命干就是了。

  这一年,马英湖被评为七台河矿区第一个劳动模范,第二年入了党,第三年参加了全国“群英大会”。

  马英湖成了七台河的新闻人物,但心里却十分难受:“我一天背不了24吨煤,就凭背24吨煤当劳模,我是假劳模。”领导说:“哪能就凭这一点评你当劳模呢?”马英湖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一些,但他暗下决心:“当个老实人,做个真劳模。”

  那时的天很蓝,水很清,空气也很新鲜,煤矿掩映在绿水青山之中。没有现在的水泥马路,更没有霓虹灯火,沐浴在春夏秋冬,跋涉于泥泞山路,人们乐在其中,美在其中。虽然日子很苦,但心里很甜。那时,国家也很穷,但主席、总理没有忘记煤矿工人,国家每月供应每名井下工人一斤白酒,过年祝捷时,井下工人还能抽上前门、中华烟,喝上几口茅台、西凤酒。那时,像马英湖一样的煤矿工人不仅是每个家庭的顶梁柱,更是共和国崛起的脊梁。

  我欠党的太多了

  马英湖的妻子患有痨病,结婚不久就住进了依兰县医院。马英湖去北京“群英大会”开会返回没几天,妻子就去世了。她没给丈夫留下什么,只留下5000元外债。

  马英湖要拼命工作,一是为了报答党的恩情,二是为了多挣钱还账款。就在这时,党组织作出决定:派马英湖到鸡西煤矿干部学校进修。

  “党给我的够多了,让别人去吧。再说,我还有外债。”马英湖婉拒道。

  领导说:“外债是公款,慢慢还。让你去学习是组织的需要。”

  马英湖激动地流下热泪:“我有什么理由不听党的安排?”

  就这样,马英湖来到鸡西煤矿干部学校进修。进修结束后,他结识了唐桂英。马英湖说:“我是个穷光蛋,这一堆一块全是共产党的,你能跟我吃苦吗?”

  23岁的唐桂英说:“俺一不图你有钱有名气,只图你是个实在人。俺在老家凤城念二年师范,只因念不起才来到七台河。只要以后能找个工作,咱好好过日子就是了。”……

  1963年7月,马英湖同唐桂英结婚了。

  一个月扣除50元还欠款,还剩18元钱。唐桂英无怨无悔,精打细算过日子。

  马英湖先在新建矿南采当班长,后当段长,到1963年11月就当上了井长。然而,他还挣那些钱,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,唐桂英每个月有20多天要到井口给马英湖送饭。

  “这么干下去,不累死你了吗?”妻子心疼地劝马英湖。

  “我欠党的太多了,一天24小时连轴转也还不清啊。”马英湖对妻子说。吃完妻子送来的苞米面饽饽,马英湖擦擦嘴,看了看妻子,憨笑一下又下井去了。

  有一天,马英湖的弟弟马英山对唐桂英说:“嫂子,我给你填表了,到百货商店当营业员。”

  唐桂英乐得直蹦高:“嫂子给你炒菜去。”

  马英湖回家时,弟弟把嫂子参加工作的事情对哥哥说了。马英湖沉思半天:“这个家,没你嫂子不行啊!我一天能在家三个钟头,两个孩子怎么办?为了我一心一意工作,就别让你嫂子上班了。”说着,当着弟弟的面,把招工表撕了。

  唐桂英手里端着菜,眼泪扑簌簌往下流。

  “桂英啊,老马对不起你啦。”老马把妻子让到炕上,亲手去炒了一盘土豆丝,对妻子说:“咱这日子再苦,也比旧社会强。我如今能当劳模、入党、当井长,还不是党组织看重我?为了能报答党的恩情,你就受点委屈吧。”马英湖胡乱吃几口饭,便匆匆向井口走去。望着丈夫的身影,唐桂英把泪水咽进了肚子,默默地操持起家务。

  为党工作问心无愧

  “没欺骗党,心里无愧;为党拼命工作,没有错。我怕啥?”马英湖说。当造反派把马英湖拉上了批判台,吼道:“你对党吹牛皮,一天能背24吨煤吗?你一天干19个小时的工作,是投机想当井长!”

  “打倒马英湖!……”

  一阵狂风把马英湖刮晕了:“我从来没说我一个班背24吨煤。我拼命工作不假,可我没投机想当井长。”

  “那你怎么当上井长了?”

  “组织安排的。我当不好,是对不起党,你能说出我的错误吗?” 

  “你敢对抗!”一记响亮的耳光,打得马英湖一个趔趄:“你同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合影,就是小走资派。”

  马英湖倔强地站在台上,怒目圆瞪……

  第二天,工友吕淑杰慌慌张张跑到马英湖家:“马哥,你快跑吧,他们用三分钢筋焊了顶两米高的铁帽子让你戴,不压死你也得打死你。”北采区区长戴洪年说:“这些家伙不安好心,你同刘少奇主席照过像,他们饶不了你。”

  “我没欺骗党,心里无愧:为党拼命工作没有错,我怕啥?”马英湖把脖子一梗:“我当井长,一天下三趟井,没占一分公家便宜,把南采搞成全局的先进,罪在哪儿?”

  批斗会上,马英湖宁死不低头,造反派无奈,把他押到了黑室里。马英湖面壁而立,心里呼唤:“党啊,您理解您的儿子吗?……

  马英湖意志愈坚,可身体却越来越糟。

  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要为党工作

 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雨过天睛,太阳出来了。

  领导考虑马英湖的身体,把他调到新建矿机关,任新建矿工会主席。

  “我是一根钉子,党钉在哪,我就在那里发挥作用。”马英湖愉快地到新岗位报到了。

  1976年3月至年末,马英湖拖着病体,到一百多户贫困户家中走访。为了让独身职工住得温暖、吃得香甜、玩得痛快,马英湖亲手修火墙、亲自到食堂查看伙食,细心安排职工的文化生活,实心实意为职工谋福利。

  “老马呀,看你都快瘦成麻杆了,还没完没了地跑!”老战友刘忠孝劝他休息几天。马英湖笑了笑:“党员嘛,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要为党工作。”

  北采区几名工人反映,保健食品量不足、花样少。马英湖闻讯,就一连七天到井下去,逐个工作面爬,了解工人的意见。他把工人的意见综合起来,再到面包厂去蹲点。一个月后,保健食品问题得到解决。

  “工人同志们,你们对保健食品还有意见吗?有,就向工会提。工会如果不为工人说话,还要这个组织干啥?”马英湖越说越激动,最后说:“我下这个决心,不为工人办几件实事,死也闭不上眼睛。”

  工人们望着马英湖憔悴的面容,满是汗珠的脸上流下酸楚的泪水……

  1977年5月,马英湖病情加重。

  从市区的家往新建矿走,要骑自行车。马英湖路过原第二百货商店上坡时,连推车的力气也没有了。他在车把上绑一条毛巾,走几步,就擦把汗……

  “老马呀,你不要命了吗?”老伴疼得直掉眼泪,而老马却说:“我不还有一口气吗?哪天咽气了,就算我为党尽忠了。”

  矿领导采取强制措施,把马英湖送到上海治疗,并派专人护送。

  夜晚,夜深入静。后半夜,忽然降起了大雨。马英湖打开灯,默默地盯着老伴熟睡的脸。他突然觉得,心里有好多话要对妻子儿女们说。 

  老伴醒了,攥着马英湖的手,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,落在枕巾上:“你想干啥?”

  “我想和孩子们说几句话。”

  “天亮吧。”

  “不,我觉得我的‘蜡头’不高了,不知什么风,就能一下子刮灭。”

  孩子们醒了,一个个来到马英湖面前。

  “志宝啊,你是爸的长子。爸没给你留下啥,只有一幅同刘少奇主席一起合影的照片,‘文革’期间还被烧了。我想就留一句话吧,长大了,当个好矿工。”

  “小杰,你是爸的长女,好好念书,学点本事,长大找个本分的对象,别让你妈操心。”

  马英湖把八岁的小儿子揽在怀里,流泪了:“好好念书吧,将来,你妈能把爸的为人告诉你们的……”

  一家人抱在一起,哭声盖过了雨声。

  他留下了最后一行脚印

  1977年6月20日,马英湖从上海返回七台河。他对诊断非常清楚:严重心脏病。可是,他又上班了。

  这次,谁也无法阻止,马英湖说:“我的生命终点就在眼前。”

  矿领导再次采取强制措施,派人从办公室把他拉出去,再次送他去北京治疗。

  马英湖哭了:“我已知道我的病情,就别再给国家浪费钱财啦。”

  矿领导连说带劝,终于又把他送上了车。

  只两个星期,马英湖又返回七台河,他已无力再支撑病体了。

  躺在炕上,马英湖对老伴说:“我就这样完结了吗?难道我真不能为党再工作了吗?”他让老伴扶他下地,两脚发颤。他长叹一口气,盯着手里刚开的 90元零2角的工资,流下两行眼泪:“我啥也没干,还开什么工资呢?”

  8月17日,马英湖被送到矿务局医院。老战友们纷纷来探望他,他说:“我没啥祈求的,只求大家对我说句真话,20年后,咱七台河矿区将是一个什么样子呢?”

  老战友们泪流满面,无法回答。是啊,20年后,七台河矿区将是什么样子呢?

  “桂英,桂英,你扶我出去看看,我听说桃南盖的大楼可高了,我想去看看。”马英湖两条枯柴般的胳膊舞动着,最后,又无力的垂下来,妻子泪水涟涟,眼瞅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……

  一个个闪电之后,是一阵沉闷的雷声,紧接着,狂风夹着暴雨骤然而至。整整一个上午,大雨未停。无奈,马英湖的追悼会改期了。

  第二天,8月3 1日。一大早,七台河市委、市政府以及原七台河矿务局的领导都来到新建矿。在黑压压的吊唁人群中,不时传出低沉的悲泣。

  马英湖,七台河矿区开发史上的第一个英模;马英湖,七台河大地孕育的第一个赤子;马英湖,七台河人心中的第一座丰碑……

  马英湖,虽死犹生,但他不畏艰难、自强不息的精神将永远活在七台河矿区人民心中!

  在七台河这片美丽富饶的黑土地上,以马英湖、何本初为代表的“跪着采煤,站着做人,不畏艰难,自强不息,特别能吃苦,特别能战斗”的矿工精神浓墨重彩地载入了七台河的史册。随着时代的变迁,勤劳勇敢的七台河人不断赋予矿工精神新的时代内涵,进而成为凝聚全市人民力量、激励全市人民斗志、承载七台河希望的宝贵精神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