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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望和等待中的爱——献给矿区开发建设六十周年

日期:2018-06-28    来源:    作者:郭丽嫚

  记得小时侯,每次晚饭总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开始。
  爸爸是一名井下矿工,每次下班十次有九次都不是按时到家。每天上班前他总是告诉妈妈不要等他,他的那句“不要等我,和孩子们先吃吧”,对于能听懂几句简单的话,连一句完整的普通话都说不全的我,这句话却能倒背如流。那时我还不懂事,总是认为爸爸和妈妈都是言而无信的人,爸爸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说“今天准时回来”,而每天回来的都是那么晚。妈妈也总不停地回答着“今天若是回来晚了,就不等你吃饭了”,但每到爸爸该下班的时刻,妈妈的眼神总是不停地向窗外张望,还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地跟我们说“你们还不饿吧,等会儿再吃”当我们问妈妈,爸爸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时,妈妈又总不止一次地念叨着“快了,快了,马上回来”,并且把那饭菜一次又一次地热来热去,直到看到爸爸的身影进入大门时,她那绷紧的心才算舒了一口气。
  再大一点,当我们知道了爸爸工作的危险与艰辛时,我们也开始与妈妈一同担心、一同盼望。每当爸爸回来晚些的时候也同样和妈妈一起着急,若是再晚一点,妈妈会让我照看好两个妹妹,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去爸爸的同事家里打听。每到这时一向调皮的妹妹会变得格外听话,我们轮流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为自己壮胆儿。这时,只要听到爸爸妈妈那熟悉的脚步声时我们会特别地兴奋地跑向他们,给他们讲我们是如何地听话,如何地懂事。记得有一次,忽然停电了,找不到蜡烛不知所措的我们,真的是害怕极了,紧紧地抱在一起胡乱地哭成了一团。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回来了,也不知她是怎么走到我们面前的,我们一起扑向她继续抱头痛哭,妈妈只是含着泪向我们许诺,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。可从那以后类似的情景还是经常发生,我们也习以为常了,这正如爸爸每次下班都晚归一样,习惯了便不再害怕。
  就这样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 不经意间爸爸退休了。想想现在矿区开发建设已经六十年了,爸爸经常和我们说起井下的故事,现井下在条件好了,矿工待遇高了,工作环境更是比以前安全多了。他说,就拿我下井那时跟现在比吧,最开始是走着上班,家属房离采区的路很远很远,有时走到班上没等下井就已经累的不行了。后来条件改善骑自行车上下班,赶上那刮风、下雨、下雪的天气压根不能骑,恶劣的天气骑自行车比走着上班还累。到他退休前,上班可以坐通勤客车了,可都是被淘汰下来的车,有的车窗都没有玻璃,夏天虽然凉快但灰尘很大,冬天坐上去寒风嗖嗖地直往胸口钻,但那时他们已经很知足了。
  爸爸又接着说,你看现在,通勤车里都干干净净的,里面还装有空调,坐在里面冬暖夏凉的,那叫一个舒适和享受啊……爸爸的话匣子不知何时被我打开了,看我听的入神,反问道,你知道我这胃病是怎么得的吗,我说不知道。他说,刚上班时,到了井下干活一干就是几个小时,有时是十几个小时,饿的是真的受不了,遇上能喝不能喝的水,别管它脏不脏,喝上几口,真是又解渴还解饿,更能缓解工作中的累。可到了家中当饭菜摆到面前时,累的是一口也吃不下去啊!到了后来矿上开始有面包了,那时管它就叫保健,这保健面包在井下饿的时候吃上几口是真顶事,那干起活来也真有劲,但有时为了赶进度,吃上几口又继续挖煤了。
  现在回想起来,当年情景又浮现在眼前,怪不得那时爸爸拿回家的面包,带着煤灰还总是少了几口,记得当时爸爸拿回来给我们,我们嫌脏不吃,妈妈总是偷偷地抹上鸡蛋液煎了给我们吃……记忆被爸爸打断,爸爸接着羡慕地说,现在矿工的保健可比我们那时好多了,光是样数就多了许多,有火腿肠、榨菜、卤蛋和各种小食品,居然还有牛奶和八宝粥,干的稀的都有,又解渴还解饿,还感叹地说道,我要是赶到这时候上班,怎么可能得胃病。
  我问爸爸,你都退休了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,爸爸说,在煤矿干久了,甭管退休或是没退休的,都关心煤城的变化。他还说这么多年他虽然没下井,但是他也听说了,井下标准化建设的可漂亮了,管理全面。他说,矿工们只要不违章,安全事故几乎不可能发生。他问我,说到安全,你知道我的安全法宝是什么吗?我说是听从管理呗,他说不全是,爸爸语重心长地说,是靠自觉,自觉遵守制度,自觉管住自己。
  他说,下井的矿工几乎没有不会抽烟的,但不该抽烟时绝对不能抽,那几口烟随时都有葬送几条性命的危险。爸爸又说,还有一点就是得靠警惕,井下煤层松动不稳定,必须要眼尖耳灵,说到这爸爸相当自豪地说,别看你爸是工人,在地面没人听我的,到了井下领导都听我的,跟我干过活儿的人从来没有出过事儿。这么说吧,因为我警惕性高,我救过多少人的生命我自己都没数过,在井下我听到那顶板松动的声音,我一喊跑,工友们都跟着跑出来了,随后顶板就塌陷了。井下一只跑动的老鼠有时都是一种安全警示。我说,你这叫工作经验。爸爸说,对,保证做到这几点,矿工们都能像我一样平安退休!
  现在,爸爸虽然退休了,但那挖过煤的双手已长满了黑色的老茧,不按时吃饭所导致的胃病好了又犯,被放炮声刺伤的耳朵又时常忽好忽坏,嗓子里偶而还能咳出黑色的痰,爸爸却说,像他一样为煤城初期开发建设的老矿工们,都是这个样子,但他不后悔,他说:“是煤城足足让我充实地工作了四十个年头,是煤城让我退休后安享晚年,更是煤城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。”